想到明日要告別倫敦,睜開眼睛看著小窗外整亮夜未曾片刻停過的大雨,心裡想著的幾件事——
Rains cats and dogs…今早還能再見廠長嗎?(注:廠長是鄰家小貓,每日過來跟我們打招呼的。)
這樣的雨,我們還能順利和好心情去遊 Portobello Market 嗎?
雨下得這樣大,看來藍藍還是不可能在海德公園 Hyde Park 裡完成一次寫生吧!
要把女兒叫醒嗎?還是就讓她好好的眠?她是那樣睡得好愜的,這小樓閣好像根本就是我們的家,只不過只住上這麼幾個晚上,我們卻好像住在這裡很久了。
旅程上看躺在身邊熟睡的女兒正好夢,看了幾回床前小窗,雨豆大在斜窗上滾下;情感很糾結。
終於藍藍醒了,我問她:「今日這樣雨勢,還要去古董市場嗎?」「去!」「那我們悠悠閒閒的造早餐,就看天會不會收起一點雨勢,讓我們去一趟吧。」
其實在倫敦的這些天,母女倆有哪一天不是悠悠閒的呢?倫敦總是隨時會下點雨,反正每個早上都密雲。我們總是先後下床,我洗漱過就下樓去做早餐,她去洗澡,然後早餐過後,她收拾洗盤子,我開始化妝更衣。天天如是,就比平常在家裡的早晨生活還要協調,自助互補。
去 Portobello Market 之前是有談過想為家裡置一套銀茶壺,小號的就好,用來裝飾用。看上好的可能買幾隻手繪花陶瓷茶杯吧。會不會給我們踫上 Wedgwood 的古派玫瑰花繪骨瓷呢?
由 Ladbroke Grove tube station 出來,進入 Portobello Market 範圍不久,我們已經快速鑽入一家古董什貨店裡,全都是幾及高至天花的木櫃子列排滿整個店子,家居品、曾經時尚的各式名貴平宜都有的飾物、碗碗碟碟……隨便的,有個空位可以擱著就那樣的擱在那裡。
我們是幾乎同一時間看到它——粉紅色琉璃餐具。看到它,很明顯是因為先入為主,因為那顏色似曾相識,不!根本就很像我媽媽送我她的一隻由少女時代所買,一直珍藏到送我的「嫁妝」的那個糖果盤。
「不!太大了,而且來到英國當然是找骨瓷啊!」我們當時異口同聲:「才剛到,當然先走走看看,好東西總是在後頭的。」
好吧!當我們終於買到了想要的銀茶具後;在 Alice’s (專賣糖果風的可愛茶具,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 Alice in Wonderland 裡的茶壺茶杯風一樣的) 店裡見到在賣的都是產自中國的杯子後,我們站在街角討論:「買那種印度的花式套具?」「我不贊成。」「沒看上哪套 Wedgwood 的。」「是啊!失望呢!」
四眼對望!還是那個它吧!「好!」
毅然立心,就是在進入市場第一眼看上的那套琉璃的吧,走了那麼多家,越看就越覺得那套才是真命品。我們再也等不及,要以最快步速,穿過開始綿密的細雨,沿路快步回去,母女心一致,要快過去,要是這麼巧就讓人買了,那就是這旅途的遺憾了。
可沒想過,那東西可能已經擱在那櫃裡超過十年以上,可也沒遇上它的新主人吧。
兩人反向穿過重重人潮,重認回那店。不是誇張的,兩人停在那櫃子前時,確實有點微喘;也可能是太興奮了;指著它,說:「We want to have this set, please.」
這套東西以件頭計算,可能是這店中數一數二的一套,店務員連忙把亂七八糟的收銀櫃檯收拾出空位來;與其說收拾,倒不如說他是粗粗魯魯地把把一堆東西撥到盡可能的盡頭,勉強騰到可放這套餐具的最大一隻盤子,然後逐一把其他件疊上去,讓我們檢查。
世間有句老話,叫:「瘦田沒人耕,開耕有人爭。」也許大家去過古董店偶爾都會遇上這情景。
就在我們把第一件捧在手裡細細檢查時,旁邊有人伸手摸檯上另外的杯子,說:「Oh this is good stuff!」是一位華人樣子的太太,她問我:「會說普通話的嗎?」
我們就這樣開始交談,她人優雅,談吐得體;是真心為我們找到這套好東西而高興。她是第三代由北京移民來到英國的,已婚根居了英國,這日跟兒子來想找點小東西。
這時,店員在乒乒乓乓的,企圖把大疊的琉璃餐具放入一個大膠袋中。我連忙向他要求要包裝,需要盒子。但他竟答:「我們沒有包裝的材料,你要自己辦。」「那也得替我找個盒子吧!」
「他們不提供盒子或包裝的。」那女仕也說。
我一再堅持,指著其他還沒有拆開放入櫃子的餐具盒子,要求把那些挪出來,把盒子先讓給我。那店員沒我辦法,只好照做,但堅持沒有可以包裝玻璃的合適物料如氣泡膜之類。
「給我一些報紙吧!」他只拿了三兩張。「宣傳紙呀,什麼紙也行!」他又去翻翻找找,還是找不夠。好吧!勉強他,也只是得到他一臉無奈。我決定自行解決了。
「看妳也挺會處事,難得英語跟普通話也說得這樣好。我見過很多香港人說的普通話我都聽不懂,他們都索性跟我說英語了。」「香港已經回歸中國十多年了,現在很多人也說一口流利普通話的。」「Really?」「就是!妳看我本來是土生土長的香港女生,現在也算說的不錯。」「那我得找個機會去香港看看啊。」「是,妳必須來香港一趙。」
我把一疊餐具逐一按大小套著放好在盒子裡,店連繩子也沒能供應。那女仕問:「妳們沒車?怎麼帶走這麼大一個箱子?」然後,看來有點神奇的,我竟然從手袋中拿出一個厚帆布旅行袋,把整個60 x 40 x 25 厘米箱子放進袋裡,看似輕輕鬆鬆的攜著去乘 tube。
藍藍問:「媽,怎麼今日忽然會帶上袋神?我也不知道妳有帶著呢!」「可能是今早感應到袋神召喚啊!」哈哈哈哈!
袋神——這個在我人生第一個旅程 1989年,在日本與好友,花了折港幣三百多買的,一人買一個;車工堅挺厚實的 Snoopy 品牌設計的一個大旅行袋,其容量之巨大,大於一個中型行李箱塞得滿滿的衣服;這幾十年中,幾乎是追隨我走遍每一處地方;平常我很少帶它去購物,因為它總是在最後回程時大顯身手,把所有污衣吞了,讓我把整個行李箱騰出所有空間。
藍藍稱它袋神,它今次更神奇地,為我們把整箱琉璃餐具帶上。
而這套琉璃餐具,跟媽媽送我的過年全盒糖果盤,就像失散多年的親俚一樣——
有關這個琉璃全盒的故事,記在《全盒 》與《家傳的全盒 》中。
回家來,急不及待打開讓媽媽看;媽媽說:「將來藍藍要出閣,就連同我的全盒和這套茶具傳給她吧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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